怀瑾一路走来,每每感叹四季阵的玄妙之处。那些药草样样珍贵,却种得零散,花开时节各不相同。每个阵眼,都有一棵硕大的果树,旁边还有一口井。早知访山路难,他出发时就扛了两麻袋的干粮,相当于全部的家当,一时半会儿还真饿不死。
法阵如花钟般次第绽放,日月星辰常有,偶有极光闪烁,风向、时辰难辨。有时候一觉醒来,方圆几里内的花竟同时开放,竟有百种色彩,只要从中辨别出一条路来,就能找到下一个阵眼。途中有两个小孩儿在花丛中撒欢儿跑,暗中提醒他哪些可以吃,哪些会中毒。他甚至觉得一切过于顺利。
天界——
吃了孩子的满月酒后,众仙才终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小司黎这日在两棵奇怪的古树下小憩。他的灵魂似被古树中所困的梦魇召唤,一步一步走了过去。他伸手去触碰,就在下一刻,感觉被一股巨力吸了进去,便没了知觉。
司黎醒后,记忆仍停留在意识俱灭的绝望中。这棵银杏树已经开始结果了吗?月光如泄,落在果皮上,仿佛镀了层霜。他抬手去遮挡光线,喃喃道,“我缘何在此?”
阿锦听到风声渐歇,吱呀一声推开了门。她步履蹒跚地走到银杏树下,眼睛、耳朵已不大好用,只有意识还算清楚。“哎呦,满地的果子,再不捡明天就被那些娃娃们糟蹋喽!”
“阿婆?”司黎自然一眼认出了看着他长大的阿锦。可她今日这般老态,自己又是已故的人,他怀疑她是否认得他。
“你是……”
“上官仪是我的母亲。”
阿锦上下打量了他,微微颔首,眼里泛着泪花。“十五年前,我随宫主夫人离开尘轩寺。她说要去儿子生前治理的地方走走,还逢人就打听你的消息,可全天下没有人知道你的存在。”
“我先前以为是她思念老宫主过甚,出现错觉,直到十一年前,我们在一艘遇劫货轮上命悬一线之际,她劝我为自己活着,假若能看到你回来,转告你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永远不会忘记你,你应当知道。也许这世上,只有情意是最难割舍与解释的。只是孩子,我对不住你。你的母亲是为了救我才没能等到你回来啊。”
司黎强压下失去至亲的痛楚,“阿婆,我想吃小时候你做的银杏蜜饯儿了。”
阿锦擦了擦眼角,“好孩子,明儿就给你做。这么多年,我也看开了,生离死别都是迟早的事,实在缘浅,企盼来世再见也是好的。”
“寺里的老方丈呢?”